審理法院：保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案號：（2019）云05民再19號
案件類型：民事
案由：民間借貸糾紛
裁判日期：2019-12-17
審理經(jīng)過
再審申請人騰沖世紀子木裝飾設計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世紀子木公司）因與被申請人單兆林民間借貸糾紛一案，不服本院（2018）云05民終555號民事判決。向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于2019年9月11日作出（2019）云民申2246號民事裁定指令本院再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再審申請人世紀子木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楊清禮、楊榮欽，被申請人委托訴訟代理人周曉芳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再審申請人稱/抗訴機關稱
世紀子木公司申請再審稱：1.一、二審法院在毫無證據(jù)證明的情況下，否定原、被告2016年1月25日結算的已完工的714.88平方米并未包含西邊未完工部分面積的事實。2.原二審判決違法進行施工面積的測量和計算等鑒定活動，形成鑒定結論，且鑒定結論未經(jīng)送達，就直接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主要證據(jù)，違反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對外委托司法鑒定管理的規(guī)定》屬于程序違法。3.被申請人單兆林一、二審都是以民間借貸糾紛的案由訴請法院，堅持主張雙方為單純的借貸。堅持訴請判令被告返還借款和利息，而非工程款。二審法院在單兆林作為上訴人依然沒有變更其訴訟請求和訴訟理由的情況下，將原告主張的借款糾紛變更為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作為被上訴人的申請人完全喪失了針對新的事實和理由、新的訴訟請求等應有的舉證權，且一審審理的借款法律關系到了二審被突然變更為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并作出判決后，此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實際上僅有一級審理，法院規(guī)定的“二審終審原則”被原二審法院完全否定。原二審判決超出原告的訴訟請求違反作出判決，違反二審終審的審判原則，嚴重剝奪申請人依法享有的舉證權和上訴權等基本的訴訟權利。4.原二審判決把申請人及其工人聽命于原告的指使，且無法判斷位于該兩棟房屋與騰板路中間控制區(qū)域能否施工改造的情況下，提供的施工作業(yè)認定為不受法律保護的勞動付出。原二審判決錯誤地適用法律，導致申請人正當合法的勞動成果和報酬被錯誤認定為不受法律保護，以上情形顯然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四）、（六）、（十一）項的規(guī)定，依法應當再審。請求依法撤銷二審判決；駁回被申請人原審全部訴訟請求；本案原一審、二審訴訟費、鑒定費等由被申請人全部承擔。
被申請人單兆林辯稱：1.雙方因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產(chǎn)生的債權債務已經(jīng)清算支付完畢，也不存在抵銷、免除等導致被答辯人歸還15萬元借款的債的消滅情形。被答辯人現(xiàn)在保有這15萬元沒有法律根據(jù)，理應歸還答辯人。二審法院判決被答辯人給付答辯人15萬元并無不當，沒有超出答辯人的訴訟請求。2.即便雙方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履行中可能存在糾紛，由于被答辯人未提出反訴，一審就不應該超出當事人的請求進行違法審查，而應當告知被答辯人另案起訴處理。另外答辯人提交的收據(jù)、借條等證據(jù)足以證明答辯人與被答辯人之間的借款關系成立且已經(jīng)交付該款項，而被答辯人在一、二審、再審申請中均未提交相反證據(jù)來證明自己已還款和不應還款，所以借款應該返還的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二審根據(jù)民訴法第一百五十三條，人民法院審理案件，其中一部分事實已經(jīng)清楚，可以就該部分先行判決的規(guī)定，依據(jù)自己查詢的事實和證據(jù)判決被答辯人給付答辯人15萬元并無不當。3.針對被答辯人再審申請書第二項理由，測量勘察方面的專家得出的擴建面積數(shù)據(jù)并非二審判決認定借款關系的主要證據(jù)，數(shù)據(jù)僅是二審法院為了查明雙方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關系是否影響本案借款關系認定的一項參考，因此不存在民訴法第二百條第（四）、（六）項規(guī)定的情形。4.針對被答辯人再審申請書第四項理由，二審法院并未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建設工程分類標準》、城建局相關規(guī)定或者其他法律法規(guī)認定答辯人與被答辯人之間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無效。相反二審在判決書中認定“《商鋪擴建工程施工合同》是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未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不存在民訴法第二百條第（六）項規(guī)定的情形。綜上，本案不存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四）、（六）、（十一）項規(guī)定的情形，再審申請人申請再審的理由缺乏事實和證據(jù)支撐，請求法院依法駁回申請人再審申請。
單兆林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被告償還原告借款15萬元，并按照同期銀行利率支付借款期間的利息。2.判決被告支付原告租金10萬元。3.本案訴訟費由被告承擔。庭審中原告將第一項訴訟請求明確為償還借款本金15萬元及該款自出借之日起至清償之日止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計算的利息并放棄第二項訴訟請求。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5年6月4日原告單兆林委托陳俊吉以陳俊吉名義跟被告騰沖子木公司簽訂《商鋪擴建工程施工合同》一份，約定：由被告為原告位于騰沖世紀城的F12-1、E12-6、G5-07、G6-08進行擴建及外立面裝修；工程價款為1250元每平方米。雙方還對其他權利義務做了約定。合同簽訂當天原告支付給了被告工程款40萬元，被告也按約定進場對房屋兩邊進行擴建。2015年8月5日及2015年11月16日原告又分二次向被告支付了工程款40萬元。對前述三筆款項被告均向原告出具收據(jù)各一份。2016年1月25日，被告向原告出具《擴建面積》、《收據(jù)》、《借條》各一張?！稊U建面積》內容記載為：G6-1、G6-8、G5-7、E12-6、F12-1擴建面積714.88平方米?！妒論?jù)》內容記載為：已完工面積710平方米，工程款88.75萬元，G6-1基礎加大3萬元，加層費用2.462萬元，合計94.212萬元，郭小龍手上已結80萬元，剩14.212萬元?！督钘l》內容記載為：擴建工程借支壹拾伍萬元整。2018年3月27日，原告以被告借支款后沒有再為原告做過工程，也未將借支的款項還給原告為由訴訟來院。
本院認為
一審法院認為：關于案涉的15萬元是否為單純的借款的爭議。本院認為，本案中，原告單兆林與被告騰沖子木公司在簽訂《商鋪擴建工程施工合同》后，在履行合同過程中被告向原告出具了《借條》，內容記載為：擴建工程借支壹拾伍萬元整。該《借條》出具的基礎為原、被告之間存在的商鋪擴建工程，故15萬元款項為工程借支款，并非單純的借款。
關于應不應該返還的爭議。本院認為，原告提交的《收據(jù)》記載內容為：已完工面積710平方米，工程款88.75萬元。該內容對中途停工未完工面積沒有記載，原、被告2016年1月25日結算面積僅為已完工面積，在原、被告未對整個工程進行結算的情形下，借支款是否已沖抵工程款，是否有結余，結余多少均無法明確。在庭審中本院向原告明確釋明法律關系，要求原告變更訴訟理由及訴訟請求，但原告堅持主張雙方為單純借貸，應由被告返還借款及利息且無證據(jù)印證，故對原告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據(jù)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判決：駁回原告單兆林的訴訟請求。
再審裁判結果
單兆林不服一審判決，上訴請求：1.撤銷騰沖市人民法院（2018）云0581民初1245號民事判決，改判或者發(fā)回重審。2.一、二審訴訟費由被上訴人承擔。
本院二審查明：因雙方對一審法院現(xiàn)場勘驗過程中上訴人在場人陳俊吉認可西邊未完工部分的面積未包含在原、被告2016年1月25日結算的714.88平方米內。在場人陳俊吉未在筆錄上簽字認可，不能作為證據(jù)使用。本院再次對爭議的F12-1號及E12-6號房屋面積和靠西邊擴建工程進行勘驗，經(jīng)雙方訴訟代理人同意，被上訴人工作人員賀榮華同意，本院認可，聘請綠葉裝修公司員工吳寶財實地測量建筑面積數(shù)據(jù)。并委托云南省保山恒筑勘察設計有限公司計算面積，結論為：“E12-6擴建面積119.2平方米，F(xiàn)12-1擴建面積120.92平方米，合計擴建面積240.12平方米”。與雙方2016年1月25日結算F12-1號及E12-6號總的擴建面積：251.66平方米，相差11.54平方米。其余事實與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二審認為：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簽訂的《商鋪擴建工程施工合同》是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未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強制性規(guī)定，雙方應按照約定履行自己的義務。根據(jù)本案查明的事實和證據(jù)，該案案由應屬建筑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審立案時案由定為民間借貸糾紛，那是限于當事人的起訴，在審理過程中應當根據(jù)案件事實依法變更案由。因此，本院依法將民間借貸糾紛變更為建筑工程施工合同糾紛。其次，雙方已對2016年1月25日結算的擴建面積進行了認可，上訴人已支付擴建工程款942120元，并借支給被上訴人15萬元工程預付款?，F(xiàn)雙方就2016年1月25日結算F12-1號及E12-6號總的擴建面積251.66平方米是否包含了兩幢房屋靠西邊建筑的部分，經(jīng)勘驗：“E12-6擴建面積119.2平方米，F(xiàn)12-1擴建面積120.92平方米，合計擴建面積240.12平方米”。與雙方2016年1月25日結算F12-1號及E12-6號總的擴建面積：251.66平方米，相差11.54平方米。上訴人提出的上訴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再次，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建設工程分類標準（GB/T50353-2013）》建筑工程建筑面積計算規(guī)范：“沒有形成外圍護結構，該構筑物沒有使用功能的，不應計算建筑面積”。雙方爭議位于該兩棟房屋與騰板路中間控制區(qū)內的建筑部分均屬于這類建筑，且兩棟房屋與騰板路中間控制區(qū)內，因屬違法建筑而被騰沖市城鎮(zhèn)管理綜合行政執(zhí)法局責令正式停工，必須拆除。故違法建筑不受法律保護。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部分不清楚，適用法律不當，本院予以糾正。
綜上，上訴人的上訴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一、撤銷騰沖市人民法院（2018）云0581民初1245號民事判決。二、由被上訴人騰沖世紀子木裝飾設計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五日內給付上訴人單兆林工程借支款15萬元。三、駁回上訴人單兆林的其他訴訟請求。
本院再審期間，世紀子木公司堅持原審質證意見，未向法庭提交新的證據(jù)。被申請人單兆林向法庭提交了一份起訴狀和反訴狀，欲證明雙方因工程建設合同糾紛起訴至騰沖市人民法院。世紀子木公司質證認為：對三性沒有異議；被申請人提交這兩份證據(jù)其實剛好印證了我們本案當中真實，是因為原二審法院錯誤的啟動重新鑒定；他們是按借貸糾紛來起訴的，我們不同意被申請人兩份證據(jù)的證明觀點。
本院認為，單兆林起訴，請求法院判決世紀子木公司返還原告多支付的工程款140237元，反訴請求法院依法解除2015年6月4日簽訂的《商鋪擴建施工合同》，支付工程款和違約責任的訴求。兩份證據(jù)證明的是另一法律關系，與本案無直接的關聯(lián)性，本院不予采信。
本院再審查明：雙方簽訂《商鋪擴建工程施工合同》后，發(fā)包方按照合同約定的工程進度在2015年6月4日支付40萬元，2015年8月5日支付30萬元；2015年11月13日支10萬元，共計支付工程款80萬元。2015年10月22日騰沖市城鎮(zhèn)管理綜合行政執(zhí)法局《公告》，對單兆林涉及的違法建筑要求停工拆出，值此，工程被迫停工。2016年1月25日，雙方商議對完工工程進行結算，單兆林從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保山分行向世紀子木公司轉款支付29萬元。
原審查明的事實，有相關證據(jù)予以證明，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再審認為，發(fā)包人單兆林與承包人世紀子木公司簽訂的《商鋪擴建工程施工合同》，雙方履行了各自的合同義務，發(fā)包方按照合同約定的工程進度分三次支付了工程款80萬元，由于騰沖市城鎮(zhèn)管理綜合行政執(zhí)法局《公告》，對單兆林涉及的違法建筑要求停工拆出，值此，工程被迫停工。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五條“原告以借據(jù)、收據(jù)、欠條等債權憑證為依據(jù)提起民間借貸訴訟，被告依據(jù)基礎法律關系提出抗辯或者反訴，并提供證據(jù)證明債權糾紛非民間借貸行為引起的，人民法院應當依據(jù)查明的案件事實，按照基礎法律關系審理?！北景敢蚝贤猩婕安糠诌`建工程，政府責令停建，雙方于2016年1月25日進行了工程結算，單兆林從中國農(nóng)銀行保山分行向世紀子木公司支付了29萬元，其工程尾款14萬元，“擴建工程借支15萬元”。世紀子木公司主張雙方之間非單純的一個民間借貸關系，它是基于擴建工程產(chǎn)生的預支工程款的法律關系的理由成立，本院予以采信。單兆林主張因城管12月份發(fā)文叫停工，2016年1月25日就對做完的工程進行了結算，15萬元借支款，不是預付款的理由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原審二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適用法律錯誤，再審申請人世紀子木公司再審申請理由成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本院（2018）云05民終555號民事判決；
二、維持騰沖市人民法院（2018）云0581民初1245號民事判決。
一審案件受理費5050元，減半收取2525元和二審案件受理費5050元均由單兆林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人員
審判長邵全
審判員朱平
審判員王甸芳
裁判日期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十七日
書記員
書記員楊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