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某某刑事申訴公開聽證案
（檢例第160號）
【關鍵詞】
刑事申訴? 檢察聽證? 引導和解? 檢察建議? 能動履職? 綜合治理
【要旨】
檢察機關辦理因民間矛盾、鄰里糾紛等引發(fā)的復雜、疑難刑事申訴案件，應當舉行檢察聽證，消除雙方當事人之間的誤會和積怨，引導雙方當事人和解。對于刑事申訴案件反映出的社會治理不完善的問題，檢察機關應當依法能動履職，推動主管部門予以完善。必要時可以邀請相關主管部門負責人參加檢察聽證，就有效化解矛盾、妥善處理案件等提出意見建議，促進綜合治理。
【基本案情】
申訴人董某某，江西省供銷儲運公司退休職工，系徐某某涉嫌故意傷害案的被害人。
被不起訴人徐某某，系南昌鐵路局南昌供電段退休職工。
2017年7月6日晚18時40分許，董某某和徐某某在南昌鐵路文化宮門口臺階處因跳廣場舞發(fā)生口角，進而互相拉扯。多名廣場舞隊成員上前勸阻，場面一度混亂，董某某、徐某某等人在拉扯過程中摔下臺階。后經(jīng)南昌市西湖區(qū)公安司法鑒定中心鑒定，董某某右鎖骨肩峰端粉碎性骨折，右側第2至第6根肋骨骨折，符合輕傷二級標準。2017年9月19日，徐某某主動到公安機關接受調(diào)查。2019年1月17日，公安機關偵查終結，以徐某某涉嫌故意傷害罪移送南昌鐵路運輸檢察院審查起訴。南昌鐵路運輸檢察院經(jīng)審查并兩次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認為徐某某與被害人董某某二人相互拉扯，摔下臺階導致董某某輕傷，現(xiàn)有證據(jù)無法認定系徐某某將董某某推下臺階或者擊打董某某導致董某某輕傷，認定徐某某故意傷害董某某的證據(jù)不足，本案不符合起訴條件，于2019年7月23日決定對徐某某不起訴。申訴人董某某不服，向江西省人民檢察院南昌鐵路運輸分院提出申訴，要求以故意傷害罪對徐某某提起公訴，追究其刑事責任。南昌鐵路運輸分院經(jīng)審查認為董某某的申訴理由不能成立，于2019年12月12日審查結案。申訴人董某某仍不服，于2020年4月24日向江西省人民檢察院提出申訴。
【檢察聽證情況】
聽證前準備。江西省人民檢察院受理案件后，組成了以副檢察長為主辦檢察官的辦案組，調(diào)取了該案全部案卷材料，多次聽取申訴人董某某及其委托代理律師的意見，詳細了解申訴人訴求，對董某某傷情鑒定進行文證審查，詢問被不起訴人徐某某，到案發(fā)地調(diào)查，核實相關證人證言。經(jīng)調(diào)查了解，董某某申訴的主要原因是其受到傷害后沒有得到徐某某的道歉和賠償，徐某某雖然表示愿意賠償，但由于雙方對賠償金額分歧過大，無法達成一致，導致雙方的矛盾一直沒有化解。
公開聽證。申訴人董某某和被不起訴人徐某某均向江西省人民檢察院提出書面調(diào)解申請，并同意檢察機關組織公開聽證。2020年6月12日，辦案組就該案舉行公開聽證，由主辦檢察官主持聽證會。
聽證會邀請了人大代表、政協(xié)委員、人民監(jiān)督員、專家咨詢委員、律師共五名聽證員參加。聽證會上，在主持人的引導下，申訴人董某某及其代理律師充分表達了申訴請求和理由，被不起訴人徐某某也表達了意見。三級檢察機關承辦檢察官分別就案件辦理經(jīng)過、事實認定和證據(jù)情況以及作不起訴決定的理由向申訴人及其委托代理人進行了闡述和說明：一是認定徐某某實施傷害行為的證據(jù)存在疑問。董某某對于傷害過程的陳述前后不一致，在案多個證人證言內(nèi)容相互矛盾，客觀證據(jù)無法調(diào)取，徐某某是否實施了傷害行為存有疑問。二是認定徐某某主觀上具有傷害故意存在疑問?，F(xiàn)有證據(jù)僅能證實雙方互有拉扯，徐某某未使用工具，沒有確鑿的證據(jù)顯示徐某某有踢、打、推等傷害行為，證實徐某某主觀上具有傷害董某某故意的證據(jù)不足。三是認定徐某某與他人共同犯罪的證據(jù)存在疑問。本案系突發(fā)性事件，沒有證據(jù)顯示徐某某與他人存在事先預謀、意思聯(lián)絡及共同行為。南昌鐵路運輸檢察院經(jīng)審查并兩次退回補充偵查，仍然認為徐某某故意傷害董某某的證據(jù)不足，依法作出不起訴決定，并無不當。
五名聽證員分別就有關問題向承辦檢察官、申訴人、被不起訴人進行了提問。經(jīng)評議，聽證員一致認為該案事發(fā)突然，徐某某是否毆打董某某，證人證言與董某某的陳述并不一致，徐某某堅決否認毆打董某某，偵查機關未提取到監(jiān)控視頻，依現(xiàn)有證據(jù)，難以認定徐某某具有傷害董某某的主觀故意和行為，檢察機關對徐某某作出不起訴決定正確，希望雙方當事人推己及人、互讓互敬，共同維護和諧穩(wěn)定的社會秩序。申訴人董某某和被不起訴人徐某某均表示接受聽證員意見。
本案辦理過程中，辦案組調(diào)查了解到，本案的起因系廣場舞隊活動場地糾紛引發(fā)。同時在該廣場活動的廣場舞隊有鐵路隊、社區(qū)隊。因場地、音樂聲量等問題，兩隊糾紛不斷，多次發(fā)生爭斗事件，嚴重影響當?shù)刂伟?。為此，南昌鐵路運輸檢察院曾向南站街道辦制發(fā)檢察建議書，針對其在規(guī)范管理、宣傳引導和調(diào)解疏導等方面存在的問題，提出了改進工作、完善治理的檢察建議。后又積極協(xié)助南站街道辦落實檢察建議，指派檢察官支持配合南站街道辦的調(diào)解工作。本著貫徹新時代“楓橋經(jīng)驗”，能動辦案，訴源治理，舉行聽證會時，辦案組還邀請了南站街道辦、南昌鐵路公安局南昌公安處治安支隊、中國鐵路南昌局集團有限公司政法辦公室及退休管理科等部門的負責人，一并參加聽證。聽證會上，南昌鐵路運輸檢察院檢察長介紹了檢察建議的制發(fā)和督促落實情況，南站街道辦、南昌鐵路公安局南昌公安處治安支隊、中國鐵路南昌局集團有限公司政法辦公室及退休管理科等部門的負責人就檢察建議落實情況、矛盾糾紛化解工作說明了情況。
后續(xù)工作。聽證會后，江西省人民檢察院繼續(xù)做雙方當事人和廣場舞隊場地糾紛調(diào)解工作，跟進落實檢察建議。2020年6月28日，承辦檢察官向申訴人董某某送達了刑事申訴審查結果通知書，認為南昌鐵路運輸檢察院對徐某某作不起訴處理符合法律規(guī)定，申訴人董某某的申訴理由不能成立，不予支持。在檢察機關的見證下，董某某和徐某某簽署《和解協(xié)議》，徐某某向董某某支付15000元補償款，董某某不再就其人身損害問題申請追究徐某某的刑事責任，息訴罷訪。2020年8月4日，兩支廣場舞隊決定自主劃分活動場地，邀請檢察機關、南站街道辦、南昌鐵路文化宮等負責同志到場見證。檢察機關辦案人員再次對兩支廣場舞隊代表進行法制教育，勸說她們和氣共處、互諒互讓、互相尊重，做好自我管理，自覺接受南昌鐵路文化宮、社區(qū)、街道辦等單位的管理。目前，兩支廣場舞隊均在各自的場地劃分區(qū)域開展活動，廣場呈現(xiàn)安定平和景象。
【指導意義】
（一）人民檢察院辦理群眾之間積怨較深、難解的“小案”，應當通過檢察聽證消除誤會積怨，引導雙方和解。因民間矛盾、鄰里糾紛等引發(fā)的輕傷害案件常見多發(fā)，許多是典型的“小案”，但當事人申訴比例很高。究其原因，主要在于一些案件簡單“依法”辦理，走完訴訟程序，刑事和解、多元化解、釋法說理等工作沒有做到位，致矛盾激化，甚至存在誘發(fā)嚴重刑事案件的可能。對于此類案件，人民檢察院擬作出不起訴決定時，應當舉行檢察聽證，向當事人充分釋法說理，將雙方當事人的責任，犯罪嫌疑人是否構成犯罪的證據(jù)和法律依據(jù)、應當承擔的損害賠償?shù)忍幚硪庖婈U述清楚，引導雙方當事人就民事賠償達成和解，為當事人接受不起訴決定奠定基礎。對于因釋法說理和矛盾化解不到位導致反復申訴的“小案”，人民檢察院也應當通過檢察聽證搭建溝通化解的平臺，讓申訴人有理能講、有怨能訴、有惑得釋，在擺事實、講證據(jù)、釋法理的基礎上積極引導雙方達成諒解，從而化解矛盾糾紛。
（二）人民檢察院應當結合辦案依法能動履職，積極促進社會治理。不少久訴不息的刑事申訴案件背后，都存在社會治理薄弱環(huán)節(jié)和突出問題。人民檢察院在辦理刑事申訴案件過程中，要自覺踐行新時代“楓橋經(jīng)驗”，立足于法律監(jiān)督定位，依法能動履職，對申訴案件反映出的社會治理不完善問題，通過制發(fā)檢察建議推動解決。對于與案件處理有重要關系的問題，可以邀請相關主管部門負責人參加聽證會，就案件處理和完善治理，就地化解矛盾、防范同類案事件發(fā)生等發(fā)表意見建議，協(xié)助案件的妥善處理。聽證會后，要督促落實檢察建議，積極促進綜合治理，實現(xiàn)社會和諧穩(wěn)定。
【相關規(guī)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2018年10月26日修正）第一百七十五條第四款、第一百八十條
《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2019年12月30日施行）第三百六十七條、第三百六十八條、第三百七十七條、第三百八十二條
《人民檢察院辦理刑事申訴案件規(guī)定》（2020年9月22日施行）第三十八條、第四十二條、第四十三條
《人民檢察院審查案件聽證工作規(guī)定》（2020年9月14日施行）第四條、第十三條、第十七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