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審判參考》（2001年第6輯，總第17輯）
【第113號】王某峰受賄、偽造證據(jù)案-受國有公司委派擔任非國有公司訴訟代理人過程中收受他人財物能否構成受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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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主要問題
1.國有公司法律顧問處律師受本公司委派擔任非國有公司的訴訟代理人時，能否成為受賄罪的主體?
2.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非法利益，同時又構成其他犯罪的，是否數(shù)罪并罰？
三、裁判理由
(一)被告人王某峰的受賄罪名成立
被告人王某峰在擔任中鋼公司訴訟代理人期間，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幫助對方當事人偽造證據(jù)，非法收受人民幣8萬元的行為，能否以受賄罪追究刑事責任，關鍵在于:
一是王某峰在擔任中鋼公司訴訟代理人時是否屬于國家工作人員；
二是王某峰偽造證據(jù)的行為是否利用了國家工作人員的職務便利。
我們認為:首先，根據(jù)刑法第三百八十五條的規(guī)定，受賄罪只能由國家工作人員構成，非國家工作人員，只能成為受賄罪的共犯，不能單獨構成受賄罪。本案中，被告人王某峰所在的法律顧問處是武鋼集團的內設組織，王某峰作為國有公司武鋼集團法律顧問處工作人員，系國有公司中從事公務的人員，屬于國家工作人員。雖然王某峰擔任中鋼公司訴訟代理人與一般的律師代理并無不同，但當武鋼集團指定法律顧問處代理與公司有關的訴訟業(yè)務活動，維護本公司利益，武鋼集團法律顧問處指派本處工作人員王某峰為完成武鋼集團委派的任務而進行訴訟代理活動時，王某峰的此次代理活動實際上是為了完成武鋼集團分配的工作任務，其受單位委派到非國有的中鋼公司從事代理訴訟活動，根據(jù)刑法第九十三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屬于國有公司委派到非國有公司從事公務的人員，應以國家工作人員論，符合受賄罪的主體特征。
其次，受賄罪的成立還必須以行為人利用國家工作人員的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為條件。行為人沒有國家工作人員的職務，或者雖有國家工作人員的職務，但在為他人謀取利益時沒有利用自己的職務或職務上的便利的，均不構成受賄罪。本案中，雖然在中鋼公司和鑫鷹公司的民事訴訟中，王某峰是中鋼公司的訴訟代理人，其任務是依法維護中鋼公司的合法權益，但其之所以受武鋼集團委派擔任中鋼公司的二審訴訟代理人，是因為武鋼集團是中鋼公司的債權人，中鋼公司的訴訟結果直接關系到武鋼集團債權的實現(xiàn)。因此，王某峰在訴訟過程中實際上具有雙重身份、負有雙重職責:一方面作為中鋼公司的訴訟代理人，要維護中鋼公司的合法權益；另一方面作為受武鋼集團委派從事公務的人員，其職務活動同時是在維護武鋼集團自身的利益。也就是說，王某峰的訴訟代理活動，不僅是一種訴訟代理行為，也是一種執(zhí)行武鋼集團的職務活動，即公務活動。王某峰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偽造證據(jù)，收受中鋼公司8萬元錢款的行為，符合受賄罪客觀方面的特征，應當以受賄罪追究刑事責任。
(二)對被告人王某峰應以受賄罪和幫助偽造證據(jù)罪并罰，非法收受他人財物，構成受賄罪，以為他人謀取利益為條件。
沒有為他人謀取利益的，不構成受賄罪。至于所謀取的是合法利益還是非法利益，不影響受賄罪的成立。但由于1997年刑法刪除了全國人大常委會《關于懲治貪污罪賄賂罪的補充規(guī)定》第五條第二款“因受賄而進行違法活動構成其他罪的，依照數(shù)罪并罰的規(guī)定處罰”的規(guī)定，并且在第四百五十二條“附件一”中明令宣布廢止《關于懲治貪污罪賄賂罪的補充規(guī)定》，不再適用，那么，1997年刑法施行以后，對于為他人謀取非法利益的行為已依法構成犯罪的，是否需要按照刑法第六十九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實行數(shù)罪并罰，實踐中有爭議。
我們認為，刑法第三百八十六條刪除了《關于懲治貪污罪賄賂罪的補充規(guī)定》第五條第二款“因受賄而進行違法活動構成其他罪的，依照數(shù)罪并罰的規(guī)定處罰”的規(guī)定，是從立法技術角度考慮的，并不是說對這種情況不再適用數(shù)罪并罰的規(guī)定，而是由于刑法總則中對數(shù)罪并罰問題已有明確規(guī)定，沒有必要在刑法分則具體條文中再作規(guī)定。在沒有新的法律規(guī)定或者司法解釋規(guī)定之前，只要行為人的行為構成了數(shù)罪，符合刑法關于數(shù)罪并罰的規(guī)定，就應當按照刑法第六十九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實行數(shù)罪并罰。除非法律有特別規(guī)定，如刑法第三百九十九條第三款規(guī)定，司法工作人員貪贓枉法，有徇私枉法或者枉法裁判犯罪行為，同時又構成受賄罪的，“依照處罰較重的規(guī)定定罪處罰”，不按照數(shù)罪并罰的規(guī)定處罰。
本案中，被告人王某峰收受8萬元人民幣的行為已構成受賄罪。同時，王某峰在受委派擔任中鋼公司訴訟代理人過程中，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在對方當事人偽造的函件上偷蓋了中鋼公司的印章，幫助對方當事人偽造證據(jù)，從而改變了原有的法律關系，致使人民法院做出了錯誤的認定，其行為已嚴重干擾了訴訟活動的正常進行，已構成幫助偽造證據(jù)罪。對被告人王某峰應以受賄罪和幫助偽造證據(jù)罪并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