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不批捕復議復核案
（檢例第211號）
【關鍵詞】
掩飾、隱瞞犯罪所得? 明知? 追訴標準? 情節(jié)嚴重? 不批捕復議復核
【要旨】
對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明知”的認定，應當結(jié)合行為人的職業(yè)性質(zhì)、認知能力、贓物形態(tài)、收購價格、所獲收益等綜合判斷。人民檢察院辦理掩飾、隱瞞犯罪所得案件，應當根據(jù)案件具體事實、情節(jié)、后果及社會危害程度，結(jié)合上游犯罪的性質(zhì)、上下游犯罪量刑均衡等綜合判斷，決定是否追訴、是否認定為“情節(jié)嚴重”。上級人民檢察院辦理不批捕復核案件，發(fā)現(xiàn)下級人民檢察院復議決定有錯誤的，應當依法予以糾正。
【基本案情】
被告人徐某，男，1989年1月出生，建筑工地水電工。
被告人王某，男，1988年9月出生，廢品收購站個體經(jīng)營者。
2021年4月至5月，在安徽省明光市某產(chǎn)業(yè)園工地從事水電工作的徐某，先后24次盜竊工地內(nèi)腳手架扣件，分29次賣給經(jīng)營廢品收購站的王某。王某明知腳手架扣件來路不明，仍低價收購并付給徐某19700余元。被害人發(fā)現(xiàn)工地扣件丟失后報警。
2021年5月15日，王某被抓獲，徐某接民警電話通知到案。公安機關查扣被盜腳手架扣件1201個，已發(fā)還被害人。經(jīng)價格認定，被盜腳手架扣件總價值32400元。后徐某退繳贓款。
【檢察機關履職過程】
（一）審查逮捕
2021年5月15日，安徽省明光市公安局對徐某涉嫌盜竊罪立案偵查，次日對王某涉嫌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立案偵查，并對二人刑事拘留。5月21日，以徐某涉嫌盜竊罪，王某涉嫌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向明光市人民檢察院提請批準逮捕。
明光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認為，徐某實施盜竊犯罪，數(shù)額較大，依法可能判處徒刑以上刑罰，不逮捕可能實施新的犯罪，具有社會危險性；王某的行為不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第一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四種情形，在第二款“人民法院審理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刑事案件，應綜合上游犯罪的性質(zhì)、掩飾、隱瞞犯罪所得及其收益的情節(jié)、后果及社會危害程度等，依法定罪處罰”的規(guī)定沒有明確、具體的標準的情況下，無法認定王某的行為構(gòu)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明光市人民檢察院于2021年5月28日決定批準逮捕徐某，以王某不構(gòu)成犯罪作出不批捕決定，并向公安機關送達不批捕理由說明書。王某當日被釋放。
（二）不批捕復議審查
2021年5月31日，明光市公安局提出復議，認為王某明知徐某向其出售的腳手架扣件來路不明，仍29次予以收購，符合《解釋》第三條第一款第（二）項“掩飾、隱瞞犯罪所得及其產(chǎn)生的收益十次以上，屬于情節(jié)嚴重”的規(guī)定。根據(jù)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條的規(guī)定，應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檢察機關以不符合入罪標準作出不構(gòu)成犯罪不批捕不當，應當批準逮捕。明光市人民檢察院另行指派檢察官審查。檢察官經(jīng)審查，并經(jīng)檢察長批準，于6月7日以同樣理由決定維持原不批捕決定。
（三）不批捕復核審查
2021年6月8日，明光市公安局向滁州市人民檢察院提請復核。滁州市人民檢察院指派部門負責人審查。檢察官調(diào)閱全案卷宗，聽取公安機關與明光市人民檢察院的意見。經(jīng)審查認為，王某的行為雖然不符合《解釋》第一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四種情形，但應當根據(jù)第二款的規(guī)定綜合考量是否構(gòu)成犯罪。作為上游盜竊犯罪的徐某，盜竊價值32400元的財物，犯罪事實已查明并被批準逮捕，下游的王某長期從事廢品收購，以低價收購，且很多扣件都是整包的，可以認定其明知是犯罪所得，為獲取非法利益連續(xù)多次低價收購，數(shù)額也遠超修改前《解釋》規(guī)定的三千元至一萬元以上的數(shù)額標準，已涉嫌構(gòu)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紤]到王某歸案后如實供述犯罪事實、自愿認罪認罰、愿意退贓，在綜合評判其社會危險性后，經(jīng)檢察長批準，于6月18日作出無社會危險性不批捕的復核決定，并當面向公安機關說明理由。
（四）處理結(jié)果
2021年6月24日，明光市公安局以徐某涉嫌盜竊罪，王某涉嫌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移送明光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
明光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認為，王某已涉嫌構(gòu)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但不屬于“情節(jié)嚴重”的情形。對“情節(jié)嚴重”的認定不能單純從形式上判斷，王某基于掩飾、隱瞞的概括故意，在較短時間內(nèi)對同一被害單位的同一類被盜物品多次收購，不宜機械地認定為“情節(jié)嚴重”。7月23日，明光市人民檢察院以徐某涉嫌盜竊罪，王某涉嫌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提起公訴。
2021年8月19日，明光市人民法院以盜竊罪判處徐某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并處罰金一萬八千元；以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判處王某有期徒刑七個月，并處罰金八千元。宣判后，二被告人均未提出上訴，判決已生效。
【指導意義】
（一）辦理掩飾、隱瞞犯罪所得案件，應當根據(jù)具體情節(jié)、后果、社會危害程度，以及上游犯罪的性質(zhì)、危害后果等全面審查，決定是否追訴。認定“明知”時，應當結(jié)合行為人的職業(yè)性質(zhì)、認知能力、贓物形態(tài)、收購價格、所獲收益等綜合判斷。認定“情節(jié)嚴重”時，不能簡單地以收贓次數(shù)作為判斷標準，應當結(jié)合行為人的故意內(nèi)容、收贓次數(shù)、贓物價值、持續(xù)時間、犯罪對象、危害后果，以及上下游犯罪的量刑均衡等綜合判斷。
（二）上級人民檢察院辦理復核案件，對不批捕及復議決定有錯誤的，要依法予以糾正。對公安機關提請復核的案件，人民檢察院應當全面審查不批捕決定認定事實、適用法律是否正確，處理是否適當，是否違反法定程序，文書使用是否準確，法條援引有無錯漏，釋法說理是否充分，復議是否提出新事實、新證據(jù)等。對公安機關提請復核理由正確的，應依法予以采納，糾正下級院的不當決定。
【相關規(guī)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條第一款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2018年修正）第六十七條第一款，第八十一條第一款、第二款，第九十二條
《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2019年修訂）第八十六條、第一百二十八條第一款、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二百九十條、第二百九十一條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法釋〔2015〕11號，2021年4月7日修正，2021年4月15日起施行）第一條第二款、第三條第一款第二項
辦案檢察院：安徽省滁州市人民檢察院?安徽省明光市人民檢察院
承辦檢察官：楊? 松
案例撰寫人：杜? 薇? 劉? 斌? 王平偉? 楊? 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