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1-177-004
陸某故意殺人案
——在醉酒駕駛致人死亡的案件中如何區(qū)分交通肇事罪與（間接）故意殺人罪
關鍵詞：刑事 故意殺人罪 交通肇事罪 醉酒駕駛致人死亡 間接故意 自首
基本案情
2010年4月17日20時40分許，被告人陸某酒后駕車撞擊到同向騎自行車的被害人申某（女，歿年45歲），致申某跌坐于汽車前方。陸某停車后，因害怕酒后駕車被查處，不顧多名路人的呼叫和制止，又啟動汽車前行，將跌坐于車前的申某及其所騎自行車拖拽于汽車車身之下。陸某在明顯感覺到車下有阻力并伴有金屬摩擦聲，意識到車下可能有人的情況下仍未停車，將申某及其自行車拖行150余米，直至汽車右輪沖上路邊隔離帶時，才將申某及自行車甩離車體。后陸某繼續(xù)駕車逃離現(xiàn)場。被害人申某因嚴重顱腦損傷合并創(chuàng)傷性休克，經搶救無效于次日死亡。經鑒定，陸某血液酒精含量為163毫克/100毫升，屬醉酒狀態(tài)。案發(fā)后，陸某向公安機關投案。
江蘇省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10年8月11日作出（2010）通中刑初字第0017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被告人陸某犯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宣判后，被告人陸某提出上訴，稱其不構成故意殺人罪。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于2011年2月21日作出（2010）蘇刑一終字第0088號刑事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裁判理由
法院生效裁判認為：關于被告人陸某及其辯護人提出陸某沒有放任被害人死亡的主觀心態(tài)，經查，陸某在第一次碰撞到被害人后已經踩制動剎車，為逃避處罰，其明知汽車有可能再次撞擊跌坐于車前的被害人，仍駕車逃跑，將被害人軋入汽車車身之下。在駕車逃跑過程中，陸某在感覺到車子遇有明顯阻力，聽到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音，并有多位路人向其叫喊的情況下，仍不計后果，強行駕車前行150余米，導致被害人被拖拽、擠壓而死亡，具有放任被害人死亡的主觀心態(tài)，屬間接故意殺人。陸某事后打電話要妻子冒名頂罪、責怪戰(zhàn)友讓其喝酒的行為，也進一步印證其當時的主觀心態(tài)。故陸某及其辯護人提出的該辯解和辯護意見，不能成立，不予采納。
關于被告人陸某及其辯護人提出陸某有自首情節(jié)的辯解及辯護意見，經查，陸某在指使其妻子冒名頂罪未果后，到公安機關接受調查，是主動投案，但陸某到案后的前兩次供述以及在一審庭審中，對于其開車撞人后逃離現(xiàn)場時明顯感覺到行車時有阻力、有異常響聲、車旁有人叫喊停車，意識到車下可能有人等主要犯罪事實予以否認，不符合自首的構成要件，故不構成自首。對該辯解及辯護意見，亦不予采納。
綜上，被告人陸某醉酒駕車發(fā)生交通事故，為逃避處罰，強行駕車逃逸，將被害人軋入車底拖行致死，其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依法應予嚴懲。案發(fā)后，陸某積極賠償被害方經濟損失，有投案行為，依法可酌情從輕處罰。
故一、二審法院依法作出如上裁判。
裁判要旨
1.醉酒駕駛機動車發(fā)生交通事故致人死亡的如何準確定性。實踐中，對于行為人將被害人撞倒后，為逃離現(xiàn)場，而駕車沖撞、碾壓、拖拽被害人，致被害人死亡的，因其行為具有連續(xù)性，是在繼續(xù)駕車前進過程中發(fā)生的，加之行為人系酒后駕駛，辨認能力和控制能力在不同程度上受到酒精的影響，其是否能夠認識到發(fā)生交通事故以及繼續(xù)駕車時沖撞、碾壓、拖拽了被害人，需要結合發(fā)生交通事故的具體情形、行為人的醉酒程度、現(xiàn)場的環(huán)境等因素，綜合分析行為人的主觀意志狀態(tài)。行為人在實施交通肇事行為后，為逃避法律追究，明知有異物被拖拽于汽車底下，繼續(xù)駕車行駛可能會導致被害人死亡結果的發(fā)生，而繼續(xù)駕車逃逸，放任這種危害結果的發(fā)生，并最終導致被害人死亡的，構成故意殺人罪。
2.主動投案但未如實供述主要犯罪事實的不構成自首。行為人雖然主動投案，但在供述主要犯罪事實時避重就輕，沒有如實供述犯罪的主觀心態(tài)，隱瞞影響案件定性的重要事實的，不屬于如實供述主要犯罪事實，不構成自首。
關聯(lián)索引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32條
一審：江蘇省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2010）通中刑初字第0017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2010年8月11日）
二審：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2010）蘇刑一終字第0088號刑事裁定
（2011年2月2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