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江市東安區(qū)寶順平價藥店、宋某霞等健康權(quán)糾紛民事二審民事判決書
黑龍江省牡丹江市中級人民法院
（2021）黑10民終988號
2021年08月30日
案件概述
上訴人牡丹江市東安區(qū)寶順平價藥店（以下簡稱寶順藥店）因與被上訴人宋某霞、張某東，原審被告孟某1生命權(quán)、身體權(quán)、健康權(quán)糾紛一案，不服黑龍江省牡丹江市東安區(qū)人民法院（2020）黑1002民初160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7月12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采取閱卷、調(diào)查和詢問當事人的方式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jié)。
上訴人主張
寶順藥店上訴請求：1.撤銷原審判決第一項，改判駁回宋某霞、張某東對寶順藥店的訴訟請求；2.一、二審訴訟費由宋某霞、張某東承擔。事實及理由：1.沒有法律規(guī)定藥店應向購買非處方藥的顧客履行詢問、審查以及提示的義務；2.張某然跳樓行為與過量服藥之間沒有必然聯(lián)系，不屬于藥后不良反應；3.張某然過量服用藥物及跳樓行為為主觀故意造成，其應自身承擔全部責任，寶順藥店沒有過錯，不應承擔賠償責任。
孟某2述稱，孟某1沒有責任，張某然跳樓時，孟某1不在場。
當事人一審主張
宋某霞、張某東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寶順藥店、孟某1賠償527175元（包括死亡賠償金618900元、精神撫慰金10萬元、喪葬費34208元，合計753108元×70%）；2.寶順藥店、孟某1承擔訴訟費。
一審法院查明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20年8月8日，孟某1（事發(fā)時16周歲）出資并約張某然（事發(fā)時13周歲）、馬印澤（事發(fā)時13周歲）、馮某行（事發(fā)時13周歲）、盧全竺（事發(fā)時13周歲）在寧安鎮(zhèn)××旅店××號房間，孟某1出資在美團購買氫溴酸右美沙芬藥品6盒（每盒24片），其中孟某1服用2盒、張某然服用2盒、馬印澤和盧全竺分別服用1盒。2020年8月9日18時，孟某1出資在美團購買6盒氫溴酸右美沙芬藥片，其中張某然服用2盒、馬印澤和盧全竺分別服用1盒，剩余2盒被馮某行扔到水里。2020年8月10日14時，張某然、孟某1、馬印澤、馮某行、盧全竺乘出租車到牡丹江市東安區(qū)，孟某1出資通過58同程網(wǎng)租住該公寓2115室房間。2020年8月12日18時，在2115室房間，張某然提出嗑藥（服用氫溴酸右美沙芬藥片），孟某1、張某然、馬印澤三人到寶順藥店，孟某1出資40元購買6盒涉案藥品，其中張某然服用2盒（共48片）、孟某1服用2盒、馬印澤服用14片、盧全竺服用12片、馮某行服用7片。2020年8月13日9時，張某然從2115房間的衛(wèi)生間向窗戶奔跑欲跳樓，被馬印澤拉住。2020年8月13日16時40分，張某然和馬印澤到寶順藥店，張某然出資40元購買6盒涉案藥品，其中張某然服用60片、馮某行服用36片、馬印澤服用24片、盧全竺服用24片，孟某1在4人服用涉案藥品后離開該房間。2020年8月14日16時，張某然、盧全竺、馮某行、盧全竺四人共同出資40元，由張某然、盧全竺到寶順藥店購買6盒涉案藥品，其中張某然服用48片、盧全竺服用48片、馮某行服用24片、馬印澤服用24片，孟某1在4人服
用涉案藥品后離開該房間。2020年8月15日9時，張某然在2115房間的沙發(fā)起身跑向窗戶欲跳樓，被馮某行拉住。2020年8月15日10時58分，孟某1稱下樓取快遞，盧全竺和孟某1等三人走出2115房間。2020年8月15日10時59分，張某然因超劑量服用涉案藥品產(chǎn)生幻覺，從2115室窗戶跳下死亡。牡丹江市公安局刑事技術(shù)大隊（牡）公（刑技）鑒（毒化）字［2020］445號鑒定文書載明，在張某然等涉案五名未成年人的尿液中均檢出氫溴酸右美沙芬片。宋某霞系張某然的母親，張某東系張某然的父親。2019年度黑龍江省城鎮(zhèn)人均可支配收入為30945元，2019年度黑龍江省職工年平均工資為68416元。另查明，2020年8月12日至2020年8月14日，張某然等五名涉案未成年人連續(xù)三天在寶順藥店購買氫溴酸右美沙芬片18盒（共432片）。寶順藥店工作人員在退燒藥銷售情況登記表上登記了孟某1和張某然的名字、身份證號碼、手機號碼、家庭住址、所購藥品名稱、數(shù)量等信息，寶順藥店執(zhí)業(yè)藥師馬艷在崗。馬艷在公安機關(guān)的詢問筆錄中稱：“馬艷問過張某然購買氫溴酸右美沙芬藥片治療什么病癥，張某然說是抽煙咳嗽；告知張某然按照說明書上的劑量服用，不太清楚氫溴酸右美沙芬藥片有何不良反應，沒問張某然為何一次買這么多藥物”。再查明，本案涉及的氫溴酸右美沙芬片系非處方藥，屬于不需要執(zhí)業(yè)醫(yī)師開處方即可購買的藥品。該藥品的外包裝盒及說明書載明：“適應癥：用于干咳，包括上呼吸道感染（如感冒和咽炎）、支氣管炎等引起的咳嗽。藥理作用：本品為中樞性鎮(zhèn)咳藥，長期服用無成癮性和耐受性。用量：成人一次1-2片，一日3-4次。
不良反應：可見頭暈、頭痛、嗜睡、易激動、噯氣、食欲缺乏、便秘、惡心、皮膚過敏等，但不影響療效，停藥后上述反應可自行消失。過量可引起神志不清、支氣管痙攣、呼吸抑制”。
一審法院認為
一審法院認為，公民的身體健康權(quán)受法律保護。本案中，張某然于2020年8月12日提出嗑藥（氫溴酸右美沙芬藥），并且2次到藥店購買涉案藥品，自2020年8月8日至2020年8月15日期間，連續(xù)多日超劑量服用干咳藥（氫溴酸右美沙芬藥）共計252片，張某然自身存在重大過錯。張某然事發(fā)時13周歲，系未成年人，屬于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宋某霞、張某東系張某然的父母、法定監(jiān)護人，對于張某然事發(fā)前離家多日未歸，疏于管教，采取放任的態(tài)度，未盡到監(jiān)護責任，宋某霞、張某東應當承擔90%的民事責任。關(guān)于寶順藥店是否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的問題，一審法院認為，本案中，從公安機關(guān)對寶順藥店銷售人員馬艷的詢問筆錄可知馬艷作為執(zhí)業(yè)藥師不清楚干咳藥（氫溴酸右美沙芬藥片）有何不良反應，沒問張某然為何一次買這么多藥（張某然連續(xù)兩天在該藥店購買涉案藥品12盒），未向未成年購買人說明該藥品的注意事項以及發(fā)生嚴重反應時的求助方式，寶順藥店沒有履行相應的告知義務，其銷售干咳藥（氫溴酸右美沙芬藥片）的行為存在一定的過錯，應當承擔5%的民事責任。關(guān)于孟某1的監(jiān)護人孟某2、信鳳蘭是否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的問題，一審法院認為，張某然等五名未成年人自2020年8月8日至2020年8月15日期間，分5次購買并超劑量服用干咳藥（氫溴酸右美沙芬），其中有3次系孟某1出資、購買。孟某1對于張某然連續(xù)多日超劑量服用干咳藥
一審法院裁判
品后跳樓死亡，存在一定的過錯。孟某1事發(fā)時16周歲，系未成年人，屬于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孟某2、信鳳蘭系孟某1的父母、法定監(jiān)護人，應當承擔5%的民事責任。關(guān)于宋某霞、張某東主張死亡賠償金618900元的數(shù)額，一審法院認為，本案中，宋某霞、張某東的兒子張某然于2020年8月15日死亡，其死亡賠償金應當按照2019年度黑龍江省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0945元×20年＝618900元。結(jié)合本案雙方的過錯程度，寶順藥店和孟某1的監(jiān)護人孟某2、信鳳蘭各自承擔5%的民事責任，即30945元。關(guān)于宋某霞、張某東主張喪葬費34208元的數(shù)額，一審法院認為，本案中，宋某霞、張某東主張的喪葬費應當按照2019年度黑龍江省職工年平均工資68416元÷2＝34208元。結(jié)合本案雙方的過錯程度，寶順藥店和孟某1的監(jiān)護人孟某2、信鳳蘭各自承擔5%的民事責任，即1710.40元。關(guān)于宋某霞、張某東主張精神撫慰金10萬元的數(shù)額，一審法院認為，本案中，張某然連續(xù)多日超劑量服用干咳藥（氫溴酸右美沙芬）跳樓死亡給宋某霞、張某東造成一定的精神損害，結(jié)合本案雙方的過錯程度，一審法院確定精神撫慰金數(shù)額為2萬元，寶順藥店和孟某1的監(jiān)護人孟某2、信鳳蘭各自承擔1萬元。判決如下：一、牡丹江市東安區(qū)寶順平價藥店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nèi)賠償宋某霞、張某東死亡賠償金、喪葬費、精神撫慰金共計42655.40元；二、孟某1的監(jiān)護人孟某2、信鳳蘭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nèi)賠償宋某霞、張某東死亡賠償金、喪葬費、精神撫慰金共計42655.40元；三、駁回宋某霞、張某東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9072元，由牡
丹江市東安區(qū)寶順平價藥店負擔866元，孟某1的監(jiān)護人孟某2、信鳳蘭負擔866元，宋某霞、張某東負擔7340元。
二審法院查明
本院二審認定事實與原審認定事實一致，不再贅述。
二審法院認為
本院認為，死者張某然自2020年8月8日至2020年8月15日期間，連續(xù)多日超劑量服用氫溴酸右美沙芬片劑（干咳藥），導致產(chǎn)生幻覺，墜樓身亡，張某然自身存在重大過錯。案涉藥物雖為非處方藥，且寶順藥店已按照疫情防控相關(guān)規(guī)定進行了登記，但案涉藥物的注意事項為：“用藥7天，癥狀未緩解，請咨詢醫(yī)師或藥師，詳見說明書?！卑干嫠幬锏挠梅ㄓ昧繛橐淮?-2片，一日3-4次，每盒共24片，每盒的服用天數(shù)為3-8天，張某然等人連續(xù)兩天分兩次共購買12盒藥物，已遠超出該藥物指定注意事項中的用藥天數(shù)，且張某然購買藥物時僅13周歲為未成年人，在無監(jiān)護人或成年人陪同情況下，寶順藥店應對此進行詢問兩次購買多盒案涉藥物的用意，并提示告知注意事項中的內(nèi)容，寶順藥店未履行上述義務，存在過錯，應承擔相應賠償責任。一審法院結(jié)合本案事實認定寶順藥店沒有履行相應的告知義務，其銷售干咳藥（氫溴酸右美沙芬藥片）的行為存在一定的過錯，應當承擔5%的民事責任并無不當。寶順藥店的上訴請求均沒有事實及法律依據(jù)，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寶順藥店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二審裁判結(jié)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866元，由上訴人牡丹江市東安區(qū)寶順平價藥店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人員
審判長高玉林
審判員周曉光
審判員錢大龍
二〇二一年八月三十日
法官助理周禹
書記員劉純
